邓锦春捉到一个螽斯,装在一个透明塑胶水壶养起来。他用我的一个装花露的塑料袋盖住壶口,发生许多逃逸事件,不多时间螽斯顶开塑料袋跑了。螽斯跑了之后,邓锦春大嚷大叫,有时螽斯停在墙上,有时立在门楣。他都想方设法抓捕归来,重新关在壶里。
原来,我想陪邓锦春用放大镜观察昆虫,研究螽斯触须,眼睛,口器,大腿等等,只是担心由此将他对植物的兴趣转移到昆虫身上,停下了对植物的观察与写作。儿童的注意力永远是发散性,很容易被转移。
真实的情况,邓锦春养昆虫的注意力超乎寻常,他先去采了一些植物叶子给螽斯做粮食,后来他用钓鱼抄网捕到一只蜻蜓,和螽斯放在一起,希望看到它们格斗。肉食的蜻蜓如何与植食的螽斯格斗呢?这只螽斯的体型大于蜻蜓,蜻蜓吃不下螽斯,这样的格斗发生几率非常之小。
随后,邓锦春又抓来一只豆娘,三个昆虫被关在一个壶里,它们似乎相安无事,实际都活在惊恐之中。我由于要给他们备餐,照顾鸡狗鹅,培烘玫瑰花和其他杂务,没有腾出时间观察这些被邓锦春不知疲倦地捕来的虫子。先前,我想让邓锦春从观察蚂蚁开始,因为蚂蚁容易捕获,院子里有数不清的蚂蚁,主要的有两科。达尔文之后著名的生物学家爱德华。威尔逊便是研究蚂蚁的专家,著有《蚂蚁帝国》,蚂蚁也是有趣的社会性昆虫。
一个中午,邓锦春突然宣布,他养了一只黄刺毛虫,他称黄刺毛虫为毛辣子。他把黄刺毛虫连一段香蒲叶搁在椅子上,又摘了一些山柳叶和香蒲叶撕碎喂它,我开始反对他养刺毛虫,因为有风险。过些时看,黄刺毛虫暴露在烈日下,被晒死了。
然后,邓锦春用我的一只镀锌铁皮桶养了许多水黾。一度想鼓励他专注观察水黾,我查到一个国际水黾学术会议的论文集,它是一种国际仿生研究的非常重要的昆虫。水黾,塘边湖畔常见的水上昆虫,既被人识,又不被人知,写作一个文章很有意思。此间,邓锦春果然观察到水黾捕食。
接下来,邓锦春养螺蛳,他从东边的小鱼池捉到三个螺蛳,并且想炒一盘螺蛳吃掉它们。我是反对吃螺蛳的,最初养螺蛳的念头,基于养大闸蟹。我只近两年没有养大闸蟹了,小螺蛳为大闸蟹的食物之一,大闸蟹不能在此过冬,螺蛳可以。所以,大闸蟹没有了,螺蛳繁殖了无数。我对能够在鱼池的水体中繁殖的水生物都喜欢。
邓锦春刷去螺蛳壳上的苔藓和泥垢,养在一个小碗里面,每天给它们换水。有一个螺蛳逃跑了一次,从碗中爬出去,又爬下桌子,掉在桌子下面的竹篮,装了鸡蛋的竹篮。邓锦春找了许久,找回螺蛳后,又放回碗里。再过两天,邓锦春惊呼:螺蛳生了一个小螺蛳。一看,果然生了一个小螺蛳,有半个绿豆那么大。
这期间,螺蛳处于饥饿状态。只有清水,没有食物,螺蛳的耐饥饿能力强,它们有道家那种静修能力,居于小碗中不动,其实也动,细看它们的触须不时动一下。养的螺蛳生了小螺蛳,邓锦春产生了成就感,有时想放生,有时又想炒一盘螺蛳来吃,纠结中。后来,他想将螺蛳放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以备来年再来看它们长得有多大。然,螺蛳在水中会行动,除非专辟一个水域,却不可能。想想,邓锦春放弃了专辟水域养螺蛳的念头。他独自去将螺蛳放生了。
古清生赞赏之情谊,大德存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