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血树的伤疤,索科特拉岛的战火之旅

      

写在前面:

前往一个最像外星的岛旅游的概率,邂逅真正王子的概率,在异国他乡被战争所困的概率,在旅游中这些小概率事件,却被这篇游记的主人Amei以堪比连续剧剧情似的旅程,在短短十六天内全部经历了一遍。

感谢作者Amei穿越战火之后分享的索科特拉岛游记。让我们看到索科特拉岛除了龙血树、沙漠玫瑰之外,还有一场如此残酷的战争,一群如此可爱的人。她把自己遇到的人,碰到的事,用照片和文字,还有当时的惊喜、温暖和恐惧都写进了这篇游记......

亚丁湾的这个神秘小岛上,流传着很多关于龙的传说,小岛本身也极富魅力,很多似乎是从外星球或远古时代来到岛上的动植物在这里孤独的美丽着,让人有一种辛巴达航海奇遇的童话感,只不过辛巴达带回的是满船的宝贝,而我带回的只有一些故事和一身痛痒的蚊子包。

Amei带着发小布蓝,开始意料之外的索岛之旅。

初见索岛

事实上,在今年三月二十一日出发前半年,我就四处搜寻合适的当地旅行社并通过回信速度和遣词用句来判断对方是否合眼缘,这时社交网络上一位去过索岛的俄罗斯女子突然给我发了旅行社的联系方式,她很诚恳地说:试试这个人吧,你不会失望的。

果不其然,在与不下十家旅行社联系后发现,她推荐的这个人相当靠谱,并且还给了不错的折扣,给鼻子上脸的我更加肆无忌惮地想起什么就发邮件问一下,而负责人在这样的邮件轰炸下游刃有余悠然自得。

之后我开始诱惑发小布蓝同行,此次行程注定要承受一定的艰苦和困难(光是去程就要转两次飞机),若非二十年默契的布蓝,大概会因为时常更改的机票以及各种突发费用而小烦心吧?

跟旅行社敲定了一个7天6晚的环岛全景游计划,每天三餐和露营、向导、司机全部包含在里面。就这样在激动的心情中熬到三月二十一日,布蓝带着行李出现在我家门口,我们打了一辆车朝机场扑过去,记得那天路上格外的堵,从我家到机场花了一百三四十块钱。

飞了一个多小时才将漫漫黄沙甩在后面露出湛蓝的阿拉伯海。在大海上又飞了一个小时后,索岛狭长的海岸线出现了!难以遏制的兴奋!

下了飞机,索科特拉壮丽的高天白云和清新的海风便肆无忌惮地吹拂在脸上,我们笑着闹着给彼此拍照,一个当地的大爷还假装冲进镜头搞怪一下。

等我们收敛起笑容走进索岛那袖珍的机场填入境表的时候,一个又黑又瘦、上身衬衫下身裙子的青年举着名牌在玻璃门外微笑地看着我们:飞机上唯二的东亚脸太好辨认了。目测他的身高也就,瘦得猴子一样,卷卷的黑头发顽皮地在头顶翘着,由于晒得太黑,笑起来牙齿格外白,而他整个上腭部分的牙齿又全都铲子状向外突出,每次抿嘴都显得很费力,一种莫名其妙的滑稽感油然而生,这就是一直跟我联络的旅行社负责人——Aliyahya,阿里。由于阿里如此黑瘦,我每次看见他都不由自主地想掏小费并双手合十(此处并无歧视,常走东南亚的童鞋一定可以理解)。

阿里芳龄二十四,大学老师,由于我嘴欠地在邮件里问了一句要不要真人出现为我们这次旅行做向导,他就真的跟学校请了假来作陪。

我们俩跟着他来到一辆灰突突的越野车前,浑身圆滚滚的司机Ahmed露出淳朴的笑容帮我们把箱子塞进车里,腼腆地打了个招呼,阿里跟我们解释,Ahmed英语不在行,他让阿里代为表示欢迎我们的到来。

车子向着索岛首府Hadiboh进发,沿途美得不像人间的大海引起了我俩各种发自肺腑的惊呼,司机好像略惊讶的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转回去的时候脸上满是笑容,笑容里包含了当地人的自豪和对我们真诚赞美的好感。

阿里把我们送到旅馆——也是整个城区唯一的四层楼建筑。到了房间里,我掏出早就预备好的礼物——一个木质U盘,递给阿里诚恳地说,谢谢你这么相信我们,小礼物不成敬意,希望你喜欢。他颇有些意外地迟疑了一下才接过去,我在一旁怂恿他打开看看,他低着头努力打开盒子,看到刻着字的木吉他出现时他很难克制地露出了高兴的表情,上嘴唇完全无法包住铲子一样的门牙,我又拿出来拆开给他看,他才发现那是个U盘,更加惊讶了。

阿里褪去了脸上那种应付游客的礼貌表情,他手捂着胸口,用一种古老的礼节表示了感谢,我没有仔细去看他的眼神,但能感觉到些许孩子气的开心。他从外面关上房门并提醒我们在里面锁好,两个小时后来这里接我们吃大餐。

旅馆在中心大道的东头,我们去吃饭的地方在西头,布蓝和我讪讪地坐下赶着苍蝇,心头各自对凳子的卫生条件抗议着,阿里则颇受欢迎地挨个回复餐厅里其他人的问候,司机还是腼腆地坐在旁边,看着阿里花蝴蝶一样的外交默然不语。

饭菜都上来了,不愧是我所熟悉的阿拉伯风格,来就来一大盘子绝不含糊。菜一到,苍蝇们打了鸡血般前仆后继地围上来,我们忙不迭地挥手赶,后来即使有苍蝇爬到饭上也可以做到毫不理睬。

此时的司机在我心目中还是一个沉默寡言、略为吓人的黑胖子,他冲我们点点头,率先伸手朝着大盘子里的米饭抓了下去。

Day1Airport—Hadiboh—AyhaftCanyon—Deleishabeach

我们现在Hadibo,今天下午要先去图中的AyhaftCanyon,这里是一处国家公园,可以看到很多奇异的植物动物,并有个小小的泳池,走累了可以去缓一缓。之后开车去东边的Deleisha海滩,那里有片很高的白色沙丘,完全由季风堆积起来,旁边是一个美丽的泻湖。

司机边开车边跟坐在副驾驶的阿里唠嗑,车厢里回荡着传统阿拉伯音乐的调调,布蓝跟我坐在后面饶有兴致地各自向窗外望去,沿着下午日照下透明的海岸线,我们一路朝山间驶去,景色渐渐由海滩变为砾石。

山路非常崎岖,司机高超的开车水平得到了展示,而我们被路两边偶然出现的美丽瓶子树吸引了目光,试想下碧绿混着砂土色的山间突然出现嫩粉的娇俏瓶子树有多吸引人。树越来越多,草也越来越丰厚,车子停在一处树荫环抱的空地,阿里招呼我们下车,接下来需要徒步二十分钟才能到达他说的那个小泳池。二十分钟这种话我是不信的,在尼泊尔徒步被向导长期忽悠“十五分钟路程”的我警觉地问阿里,以我们的体力二十分钟真的能到吗?他又费力地用上唇包了一下干燥的铲子牙,露出可有可无的表情说,也许半个小时吧。

远处云雾缭绕的地方是索岛最高峰哈吉尔,我们所走的地方很低——当然低,因为这里根本就是河床啊!阿里的拖鞋裙装跟此地无比和谐,并且这也是整个环岛游中他穿的最干净的一套衣服,彼时我还不知足,认为他又脏又土。

随着河床石头大规模地出现,路几乎完全消失,我们在平地上走路等同爬山,没有登山杖只好颤巍巍地各种扶着石块保持平衡,一种“摸着石头过河”的悲凉感油然而生,午后山里的天气非常炎热,衣服里洗着不同的亚洲非洲美洲桑拿,一瓶水很快就喝得见底了。一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那个所谓的“小泳池”,看着阿里高兴地脱起了衣服,我大张着嘴站在原地与布蓝对望:坑爹啊,说好的泳池呢?只是个人工小水洼啊!

瘦弱的阿里脱得只剩个内裤,黝黑而高傲地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我不太好意思地转过头,他却越发得意起来——这可能是一种隐性的大男子主义吧。他怂恿我们下去游一游,可看到那破破烂烂的小水池,就连带着泳衣兴致勃勃的布蓝都失去了兴趣,我们俩无语地走到岸边脱了鞋开始泡脚,阿里在水中舒爽地吐泡泡cos金鱼。

阿里穿衣服很有方法,不需要避讳,他用铲子牙咬着自己那庞大的裙子在身体外面形成一个屏障,里面怎么脱怎么换都绝不会走光。我无聊地用在阿曼学会的方言跟他套磁,倒引出他长篇大论地解释古老的索岛方言与阿拉伯语的不同来,不愧是大学老师,随时随地都要掉书袋,我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出,一向喜欢学习的布布蓝由于完全靠我翻译,也没有怎么仔细去记。

又花了一个小时才走回车子那里,看到悠闲等在那的司机,我们摸着颤颤的膝盖都忍不住要哭了。挣扎着爬上后座死也不想动,阿里在对司机八卦我俩有多体弱,要问我为什么能听懂,只需看司机不时投过来的同情目光就能知道了。

Hadiboh东边不远处就是Deleisha海滩,阿里告诫我们这里不适合下水,非要下水的话,去海滩对面的泄湖里游。

▲泻湖边经过长年的冲刷,积了些海盐带,经常有大牲口来这里舔舐,我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呵呵呵踩了一脚牲口粪我会说?

在大风里吹着吹着,我们竟不约而同有了尿意,看看四下无人,打算悄悄去大沙丘下的岩石中“撒个野”

满地巨大完整的珊瑚让布蓝时不时地发出赞叹,真想捡几个当纪念品啊,可索岛严格规定了这些东西一律不可带离,机场的安检非常严格,一经发现马上追回。

夜色降临,阿里和司机拉着我们回了Hadiboh,餐馆外面的摆了张桌子凉凉快快地点餐,服务员走过来替我们上茶,阿里特别嘱咐他不要加糖,可喝了一口还是有点过甜,我猜测这就跟外国人来中国吃饺子说不要醋,我们最后还是忍不住给加几滴醋提味一样。司机通过阿里问我们为啥不喜欢加糖,咋解释好呢?太甜了齁得慌。阿里见我的解释很不着调,自作主张地说,你们一定是不需要这么多热量吧?不愧是大学老师,我再次甘拜下风。一个乡村风十足的大学老师却时刻冒出走近科学的腔调,不可不谓之反差萌。

Day2Hadiboh—DihammriP.A—Homhil—Arherbeach

今天开始进入全面露营状态,从首府Hadiboh出发,前往有军队保护的Dihammri海滩,那里是全岛最适合浮潜的地方,有着无数美丽的珊瑚和灵动的小鱼。午饭后向山中进发,沿着山路一直开上Homhil,这个地方生长着大量的龙血树和瓶子树,它们共存的画面非常难得,并且还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山顶泳池景色无边。最后到达东部的Arher沙滩露营,这里的标志是两座几公里高的大沙丘中间流出清澈的小溪,一直流进大海,而大沙丘背靠黑色怪异的山峰,颜色的强烈对比也非常值得一看。

Hadiboh的清晨,那几座标志性的小山总用轻纱状的云彩半遮半掩着自己的容颜,冷色调的山景与前面暖色调的村落形成了一副和谐的画面,多少次回味这样美妙的早晨,如今在战火的洗礼下已经成了一种奢望:那是一个我想回却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由于时差我们很早起来,一边悠闲地收拾东西一边放着歌,一切都搞定后拎着箱子下楼,而阿里还未出现,正要鄙视他没时间观念他却推门走进旅馆大堂,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们说,不是约好九点的吗你们怎么八点二十就到楼下了?被他一问我们重新看了看表,果然下来得太早了,然而阿里也提前了四十分钟到这里,我蛮不讲理地说大家扯平了。他笑笑,接过我们的箱子出了门。

司机正打开后备箱,里面塞得满当当——帐篷、毯子、煤气罐、锅碗瓢盆,几乎快要塞不下两个箱子。副驾驶位阿里的黑脚丫下是一盒新鲜的鸡蛋,还有一些小小的绿色柠檬装在塑料袋里随意地放在车上。车子开去昨天的餐馆,先吃早饭,吃过饭后要去采购露营所需的一些调料。

早餐的大饼就是由这位阳光小哥挥汗如雨甩出来的,他见我不好意思地站在一边看,便友好地叫我进去拍照,环境确实脏乱差,但越是这样的地方弄出来的东西就越好吃。

▲成品图,模特由司机Ahmed友情担任,他越来越不只是一个“吓人”的黑胖子,而是一个礼貌温和有好奇心的大哥(后来发现他比我小)。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到达了视野极好的Dihammri保护区。司机去准备午餐,阿里带着我们来到一个小窝棚,地上铺着凉席,我和衣而坐,他奇怪地问:你不打算下水吗?可我脑子里还是昨天他得意洋洋半裸地站在石头上居高临下看我的画面,感觉有点赌气,并且下水还不好拍照,任他三寸不烂之舌如何游说也不肯换泳衣。不明就里的布蓝看到这美丽的海滩早就雀跃不已,高高兴兴地换泳衣去了,我抱着自己那本日记,守着阿里留下的一壶热茶,目光顽强地坐在窝棚里,坚持做一个有职业操守的卡片机摄影师。

▲窝棚是用各种大珊瑚堆积起来的。

布蓝去换衣服冲澡,窝棚里只剩下我和阿里,虽然这两天一直在开他的玩笑,但基本仅限于布蓝和司机都在的情况,现在只有两个人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阿里却看着我说,一直没有机会认真讲,谢谢你送我的礼物。

我被他真诚的目光搞得浑身不自在(也许是身居大型都市久违了真诚),结结巴巴地回答,礼物又不贵,你知道中国这样的小商品很多。他接过话头:虽然不贵,但你走心了。他再次将一只手按在穿着白色半袖的胸口,郑重地向我道谢。

司机(兼厨师)端来了一个巨大的铁盘,里面摆着三条一尺来长的大鱼,虽然经过熏烤可依旧看起来不像“死透了”的样子,布蓝指着其中一条黑色的鱼说,刚才在海里看到过这条!

美美地吃了一顿,我们捧着肚子坐在阴凉处喝茶,阿里收拾起餐具拿去洗,他俩的分工渐渐浮出水面:阿里负责讲解,司机负责开车,司机负责做饭,阿里负责洗碗,而我俩则全程十指不沾阳春水。造成这种局面是因为他们真的太和善了,丝毫没有给我们任何需要“虚情假意”客套的感觉,只当自己家的哥哥弟弟在忙活。

坐上车,发现多了一个老爷子,跟瘦瘦的阿里一同挤在副驾驶位,还没等我好奇发问,阿里就解释起来:老爷子行动不便,想从这里回到村子,正好我们的车可以捎他一程。搭载老人的这一路,司机和阿里全都比较拘谨,既不开玩笑也不大声说话,等老人下了车我忍不住揶揄起他们来,阿里只好再次解释:岛上的人都比较尊敬老年人,不管是不是自家长辈,只要有老人在场是不能乱讲话的。

午后天气越发炎热起来,我们也由海边路线渐渐向深山开去,这一路崎岖程度比昨天还甚,不夸张地说,去Homhil这段山路最好不要张嘴说话,很有可能咬了舌头。刚刚爬到顶,阿里就叫司机停在一棵比车都要大的树下,我和布蓝争先恐后跳下车:这就是龙血树本尊吗?阿里说这个只是龙血树的亲戚,并且这个还有毒。辨认方法是看树皮颜色:这棵树的树皮是白色的。而且真正的龙血树树冠形成的半圆很完美,这棵树充其量只是“略圆”。于是我在心中默默给这颗挂羊头卖狗肉的树取名“者行孙”。

布蓝和我悻悻地转过身重新打量起“者行孙”树,却被树后面一个怪异的小家伙吸引了目光——这就是萌者无敌的瓶子树(又叫沙漠玫瑰),它大张着嘴一副惊讶的样子,仿佛第一次看到人类踏足外星。

欣赏过平原上的几棵瓶子树后,我们俩已经有点忘了要去寻找龙血树的事了。阿里催促我们跟着他进入保护区,徒步一小时去观看山顶天然泳池,只好又一人拎一瓶水不情愿地在热天里跟着阿里的拖鞋足迹走进了树丛。

由于太过专注脚下难走的道路,所以一抬头看见远处那个天然泳池,竟觉得好像是做梦。从这里开始,我们由上坡路改为下坡路。一池绿水就这样浮在半空中,凌驾于远处蓝色的阿拉伯海之上,视野无敌,景观无敌。我和布蓝都不下水,因为池子里有一个瑞士来的大叔占据了最好的位置,我们跟几个当地人坐在一起围成个圈天南海北地聊起来。

阿里扭头看着瑞士大叔,问他开心不开心,大叔很高兴地说,我这次是来探路的,下次要带全家一起来!他还形容自己是一条又大又白的鱼,怎么也晒不黑。

见我们都不下水,阿里站起来拍拍屁股叫我们回去,一会要去Arher海滩露营,要让我们赶上海边落日的美景才最好。既然还有落日要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们忍着依旧炎热的太阳一步一挪地往回走起来。

多好的一幅“泳池情侣图”啊,可惜放大一看,是瑞士大叔和他的向导

“历经艰险”终于走出了保护区,走到车前站定,感觉脑袋一阵阵发晕,似乎被晒得脱了水,不一会晕乎乎的感觉又变成了凌厉的头痛,司机想要发动车子被我叫了暂停——一会原路下山那么颠簸我一定会吐给你们看的,阿里皱着眉头问,头痛?我坐在后面脸色青白地点点头,谁知阿里变出一盒包装先进(相对于索岛的落后条件)的阿司匹林泡腾片,他拿出一颗泡在水里让我喝下去,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我一饮而尽,五分钟后满血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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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her夜惊魂

看到远处那个长着大口的山和它大口前的几个”小人“了吗?这里就是Arher了。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今夜这个沙滩上只有我们四个会喘气的。司机开始准备晚饭,阿里留下陪我们。

布蓝在海边望着迅速落下去的太阳,发现了一条因海水涌上来又退下去的沙滩反光带。话说索岛的日落超级迅速,往往是五点半不到六点的时候,一个不经意天就黑了。

我问要玩真心话大冒险吗?作为一个只有二十四岁的年轻人,阿里立刻两眼放光,听完游戏介绍更是跃跃欲试,我们以手心手背定胜负,可阿里一上来就输了两次,做完几十个俯卧撑的他依旧觉得自己可以翻盘,结果还是输,这次我们叫他去把司机的裙子偷过来,他开始耍赖,死活不肯去,于是我们叫他去亲一下司机,他继续打滚耍赖不肯去,借口就是:男人之间怎可做这种事?并对我的提议表示: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司机在远处呼唤阿里过去帮忙,似乎烹饪接近了尾声——阿拉伯人民做饭总是慢慢悠悠不着急,并且只有他一个人勤勤恳恳地劳动,效率更低。阿里离开之前还用手点着我说:这事可不算完哦!

我和布蓝并肩坐在凉席上,聊着我们的荤段子,我双手抱膝正打算扭头跟布蓝说一个新想到的段子,突然觉得余光里什么东西亮了起来,看到布蓝的帐篷里,似乎有人在玩手电筒,开了关,关了开,帐篷就那样一下一下地亮着,我很清楚自己没有在做梦,黑暗中那个亮度如此清晰显眼,绝非任何生物可以达到。

那一刻我还没有汗毛直竖,我拍拍布蓝叫她也往右边看,在我们两人的同时注目下,她的帐篷依旧发出有规律的黄绿色光芒。布蓝头朝着右边,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那是什么?我强装淡定:是你的手电吧,可能接触不良。布蓝掏兜,摸出她的小手电给我看,这下我真有点懵逼了——帐篷里面的究竟是什么鬼!

我们大气都不敢出,僵硬地坐在那里,帐篷最后一次发出亮光后便全面陷入昏暗中。虽然我们都想像恐怖片主人公那样过去一探究竟,却还是止步不前——刚才我说了,偌大的沙滩上只有我们四个喘气的,远处能听到阿里和司机在说话,所以也不可能是他们恶作剧。

这时阿里端着一些盘子走过来,我们如蒙大赦地争先恐后向他描述刚才的事情,就连不怎么说英语的布蓝也突然语句通顺了起来。他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看我们,朝着帐篷走过去,我在后面特别傻缺地捏了把汗:万一他被什么怪物吃了,那我们可怎么办好啊!阿里拉开布蓝的帐篷,整个人探进去四处摸索,除了脏衣服和洗漱用品什么都没有,他又绕到帐篷后面,只看到一些羊蹄子印,但羊肯定不会发光。

最后阿里的结论是:你们眼花了。司机正好端着锅走过来,他把刚才发生的事给司机描述了一番,阿里一边讲一边露出“你们好胆小”的表情,司机则用半通不通的英语笑着安慰我们没事,还做出一个“有鬼我来打”的动作。司机很善解人意地表示,他可以睡在帐篷外帮我们彻夜看护

过一会我就忘记了奇异的发光事件,跟着阿里的声音去了马来西亚——他曾经留学的地方,那里占人口三分之一的华裔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绘声绘色地学着马来式chinglish,每句话的结尾都要夸张地加一个”啦“。他说中餐不好吃,米饭黏黏的,炒菜也怪怪的,我闭着眼解释马来的一些菜式融合了东南亚风格,并不能一概而论地代表真正的中餐口味。他又说,等你回去后,我们合伙开展索岛的旅游业项目吧,你帮我招揽中国客人我给你提成。我半困半醒地埋怨他一定见谁都这么说,也不知道忽悠了几个白白帮忙的,他小声解释:我看你是个可塑之才。我在睡着之前脑内嘲笑了被年轻人说”可塑之才“的自己,他的声音渐渐离我远去,眼前的星空飞速地压下来,我消失在了梦的彼岸,梦中似乎有一只温暖的手掌缓缓地摸着我的脑门往后捋,好像小时候受惊吓后妈妈会做的事一样,那感觉无比真实,难道是帐篷中发光物的主人在安慰我?

Day3Arher—HaiyfSandDunes—DigubCave—HaiyfSandDunescampsite

前面这个橘黄紫色的帐篷是我的,后面土黄色帐篷是布蓝的,大家请往后看,只有沙丘和大山上的岩洞,昨晚神秘发光就在布蓝的帐篷中。

▲海滩上是螃蟹们垒起的一个个小沙堡。

跳上车子一路向西开,今晚将会露营HaiyfSandDunescampsite,路边的海岸线正式由阿拉伯海变成印度洋,沙滩超级白,晒得人根本睁不开眼。

布蓝昨晚念叨还想吃番石榴,阿里便告诉她遇到卖水果的才能买。以为阿里只是说说而已,谁知他们把车子开进了一个小村子,大概三五户人家状,一些小学生正走在放学路上,看到我们就好奇地围观起来。阿里朝村子里面喊话,走出几个男人,他们互相行礼后拿出来一些黄色绿色的番石榴和其他水果,我见阿里又在掏钱,连忙从自己兜里找出刚换好的钱递到前面,被阿里一巴掌拍回去“NO啦!”

小学生们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直愣愣地盯着人看,如果对视上,立刻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然后继续直愣愣地盯着看。我掏出相机想给小孩们拍照,他们立刻四散逃开仿佛相机会收了谁的魂魄去。

买到水果作别小盆友后,Ahmed加大马力朝着今天的露营地驶去,路上无聊随便拍一下前座毫无坐姿的阿里。这个裙子花色真的太对我口味了,可惜阿里不肯脱。按理说他应该在白半袖外面再穿个衬衫才算正式,可是大概我们这俩客人太随性,他索性也不顾形象起来,倒是司机Ahmed一直保持了衣冠完整的decentlook。

今天的露营地,我们将睡在这个四面透风的贝都因人小窝棚里。

看场子(我为什么要用这个词)的老伯闲来无事是要嚼“khat”的,这种被称为毒品的东西在这块大陆的流行程度简直不亚于口香糖。很多嚼过的人都把它描述为“嚼下去马上就精神抖擞”,据说萨那的家庭一到周四周五休息日就夫妻双双嚼khat,然后共赴巫山云雨(捂脸),有时候连孩子也跟着嚼。我朝阿里挤眉弄眼:你是不是没事也嚼这个啊?他倒很意外地正色道,我家里管得很严的,要是我嚼了khat,家族名声会不好。我撇撇嘴:你看你如此不修边幅还家族名声,什么家族名声。他没理我,出去洗盘子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瘦猴背后的家族竟然相当有趣。

Ahmed圆圆地卧在一边给老婆打电话,他是个特别顾家的人,每次提起自己老婆,总是一脸崇拜和自豪。可是他的身材实在太上镜,叫我如何不拍他。

门外,一个黄色的身影伸着脖子探头探脑地走过,这就是索岛最有名的鸟类——埃及秃鹰,我只知道这种鸟又傻又呆,不飞的时候好几只凑在一处溜溜达达,就像母鸡般无害。别看他们呆呆的,一见有人吃饭就会凑过来,若没人注意,他们想凑多近就能凑多近,伺机偷走你吃剩或闲置的食物。

下午阿里带我们俩去看这附近的一个溶洞,名叫Digub。看见这个像伏地魔咧着大嘴哈哈笑的洞口,我忍不住跟布蓝吐槽起来:咧嘴就咧嘴吧,你看那嘴里拉丝儿的口水啊,邪恶到家了!索岛的很多山上都可以看见这种咧着嘴笑的洞穴,看起来很傻的同时也略觉得吓人。

走上斜坡,一只埃及秃鹰正在吃小羊的腐尸,见我靠近,表情无害却紧张地抬头看。

洞里有很多石块垒成的圈,布蓝觉得很奇怪,便去问阿里石圈是干嘛的,阿里应付地回答:是住人的啦。布蓝跑来跟我碎碎念,便去找阿里再次询问石圈用途,他见我们都坚持要问,才仔细讲解:石圈是给来这里野餐的大家庭用的,每个家庭固定在一个圈子里吃喝,洞外还有一个圈专门用来做礼拜。我一边翻译给布蓝一边想,和我一开始想的羊圈鸡圈实在太不相同了……

▲此图先命名为“忧郁的索岛小王子”,至于为什么是“小王子”,在等待撤侨的时候会好好解释。

布蓝在沙丘上写下“我还要再来索岛”后依依不舍地回到车里,这一次我们就彻底开回营地准备吃晚饭。

吃过晚饭,我们几个人坐在沙发上歇着,阿里拍拍手兴奋地说,咱们接着玩真心话大冒险好不好啦?这次带上Ahmed啦!此时Ahmed正在专注地玩着一个弹钢琴的APP,聚精会神地用粗手指弹钢琴,被阿里打断后很是忧郁。阿里拉着他是想为自己翻盘好顺利报复我们,谁知Ahmed有beginnerluck,上来就连输好几次。接下来几次不是他输就是阿里输,每次他输就一言不发坐到一边,拿出手机严肃认真地开始弹钢琴,我们都被镇住了,阿里听完他的解释后跟我们说,Ahmed觉得心理压力太大,要弹钢琴来缓解一下。Ahmed就在我们的爆笑声中顽强地保持严肃脸弹钢琴,输一次弹一次。终于轮到我输了,阿里高兴得上蹿下跳然后命令我做五十个俯卧撑,我翻着白眼冲他说,你觉得一个淑女这样做体面吗?布蓝也发出不要不要的劝告,可阿里已经被难得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大有“要么做,要么死”的壮士之态,Ahmed冲他摆摆手,温和如他觉得罚女生这么多俯卧撑很不人道。我抱着膀子一副打死也不做的赖皮样用下巴看着阿里,他闹一会就萎靡了,陷入了熊孩子想闯祸而被大人制止的赌气心态中,他把气撒在毯子上,扯来扯去“呼”地一声将整个人蒙起来躺在沙发最角落的地方装睡觉了,求阿里的心理阴影面积。Ahmed跟我俩大眼瞪小眼,他做了一个安慰性的撇嘴动作,然后示意大家都早点睡明天还得很早起来。时差真是个好东西,它让我们两个在国内睡懒觉的人变成了勤劳早起的小蜜蜂,我们悄没声息地起床出去洗漱、涂防晒,甚至还有空闲描眉画眼。布蓝比我起得更早一些,她去墙上摸了摸我们的衣服,发现全都半湿着,于是她将晾衣绳一段系在墙上,另一端挂在了车上,重新将衣服铺展晾开,要知道那可是我们两个几天来积攒的脏衣服,量大得很,真不愧是贴心の温柔发小。

远处是露营点的”厨房重地“,带着起床气和昨晚的赌气双重重压的阿里跟随Ahmed去做早饭,路过车子旁边正好遇到我,我做好被他白眼的准备,谁知他轻描淡写地冲我乐了一下:早上好啊昨晚睡得好吗?好一记”向导专业问好拳“,完全不夹带私货,甚至连“啦”都没有。也好,兵来将挡的我挤出专业游客笑脸回答:很好谢谢你呢?呵呵吃我一招应付之情溢于言表的”游客标准回魂掌“,连标点符号都省了。阿里不打算继续接招,使出凌波微步轻盈地跟着Ahmed朝厨房走去。

Day4DixamPlateau—ShebahonViewpoint—Dirhurcanyon—WadiDirhur

吃过早饭整装出发,今天将要开车去海拔米的Dixam观看龙血树,然后站在shebahon俯瞰整个Dirhur峡谷,从山上开车到峡谷中就是WadiDirhur了,午餐晚餐都将在这里解决,晚上要睡在峡谷中。

阿里买了只羊给我们吃,看见他又把自己的钱递了出去,布蓝几乎是应激反应似的开始掏钱包,我拍着阿里的肩膀问他多少钱,他又把我拿着钱伸过去的手拍了回去。小羊只卖里亚尔,也就是说人民币才几十块钱而已。

虽然这个岛漫山遍野随处都可以见到羊,却没人随意下手杀来吃,索岛人的解释是:大羊是留着生育的,下了小羊就放在羊圈里好好喂养,饭馆或者个人要吃,就吃这种圈养的小羊。怪不得在其他地方见到的羊都脏兮兮的,浑身的毛打着绺。

伴着小羊时有时无的悲鸣,我们惴惴地坐在车上各自思考着,完全忘记Ahmed又开始了山路驾驶,这次的路比之Homhil更加艰险,好几次晃得差点从车窗甩出去。车到山顶,有块石碑写着这个地方的名字,一圈低矮的院墙围着一棵不同寻常的巨大龙血树,旁边有几座小房子,看这气场,一定是此处保护区的办公室吧。

院子里还有一些其他人,阿里又花蝴蝶一样从我们这边飞走,飘到人群中招蜂引蝶地行碰鼻礼,阿拉伯人见面礼数繁多,往往都聊了半小时了内容还是”你挺好吧我挺好全托真主的福“等等。

蜀黍领我们去树荫的席子坐下,叫人端来热奶茶和热煎饼给我们吃。

我注意到院子的一角有几个不太平常的帐篷呈圆锥形挺立,更有一个在西亚大陆沙漠才会有的条纹状方形长帐篷,好奇地问蜀黍,他微笑着说,那里面是阿布扎比的王子殿下,最近在岛上游玩,这几天在我这里露营。布蓝和我张大口——王子的帐篷,就在离我们十米远的地方,真心接地气啊!

花蝴蝶阿里终于从房子里走出来,他现在又除去了向导面具笑呵呵地叫我们出发去看大峡谷,蜀黍一路把我们送到大门口,我们略有点不舍地跟他握手道别——虽然接触时间很短,却有小时候回到姥姥家受宠的感觉。

峡谷其实没有阿里说的那么大,你想啊米高的山能有夺大峡谷?不过这里是索岛,峡谷的意义并不在size(请勿邪恶)。

我跑过去跟他合影,照片名字当时就想好了叫做”喂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啊”,听起来很搞笑,现在想想却觉得十分伤感。

车子从悬崖边离开不到十五分钟,便出现了大量的龙血树种群聚集地,龙血树喜爱温暖,喜欢被阳光呵护,但是太强烈的阳光也会引起树的不适,所以树干树根全靠长成伞状的树枝形成阴凉来庇护。

欣赏完大量的龙血树,车子就要一路下到峡谷中的WadiDirhur,布蓝在树荫下铺好的席子上躺了下来,身体被底下的石头硌得如同做瑜伽,突然想起小羊——虽然它很可怜,可是看到龙血树那么美丽又频临灭绝,不由得坚定了吃掉它的信心,可是这会它在哪呢?

Ahmed从树后走出来,一只手拿着刀,另一只手拎着已经杀好的小羊诧异地看着我,我见小羊已死,那点恻隐之心也早跑没了,举起相机给Ahmed拍照,他为了给我当模特突兀做作地大笑起来,一看就是假的。

下一步要把小羊挂在树上剥皮,我继续拍,Ahmed继续假笑。

Ahmed,看镜头!他转过脸来,配合地露出了哈哈哈的假笑,简直太假了要是我开淘宝店用模特绝对不会找他的(谁来救救我的脑洞)。

包在锡纸中的小羊肉,一阵香味“腾”地一声夺锅而出,布蓝咽了咽口水,第一次勇敢地自己对阿里说:请多给我一点。

刚吃饱,抬头一看,一群秃鹰非常识相地围成圈等我们把空盘子空锅让出来。几只山羊和索岛椋鸟也等着捞东西吃。

本想在席子上再赖皮一会,可阿里在一边催催催地叫我们快走,说过会天黑就看不清路也看不到池子了,我们懒懒地起身,慢腾腾地装好泳衣,一步一挪地跟在他后面朝着峡谷深处进发。行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大块岩石铺就的“路”,抬眼望去,那水色令人终生难忘。谁能想到粗糙的山岩中竟藏着这样一池碧水?用老坑A货来形容也不为过吧?我们回头惊讶地看着阿里,他用一副“我早就知道你们会这样惊讶”的表情得意地看着我们,好像这个碧池……啊不,这个碧绿的池子是他金屋藏娇的美人,第一次见宾客就让所有人都美得飞起来。

一个不会游泳的我坐在大约不到一米深的水里欣赏略懂游泳的布蓝在一米五深的地方练习游泳,远处是精通游泳的阿里在水深四五米的地方嘲笑地看着我们。

回到营地,我觉得右脚脚心有点刺痛,用手电照了照发现里面有根很小很小的刺——应该是水里脚乱蹬扎的,想想也没带针,就让它呆在里面吧,回到Hadiboh再说,结果这根刺跟着我回了北京,也许索岛太想给我留下点回忆,既然留不住我就钉一根刺做纪念。

阿里回身拍拍我的头顶说,我决定给你取个索岛名字,就叫Saadia吧。Ahmed伸出大拇指,好像很认可这个名字,我抬手像赶飞虫一样把他的黑手拨拉开十分怀疑地问:这名字里没下套吧?阿里马上拍胸脯说绝对没有,该名字意味欢乐祥和,具有很好的寓意和祝福。我又看了看Ahmed,只见他赞许地点点头——忠厚老实如他都认为可以,那名字一定没问题了。

Day5WadiDirhur—Qalansiabeach

吃饱喝足,要离开美丽的WadiDirhur了,我们跳上车,跟围观在一旁的羊、秃鹰、小鸟告别:再见你们去抢别人的食物吧!今天要沿着西南部公路走,一直开到索岛西北部的Qalansia沙滩

大家好,我是哆啦A梦,请跟着我走进随意门的世界。

这个玩具是我豪花几块钱从地摊上买来的,Ahmed第一次见到这种玩具,露出神往的孩子气笑容把玩起来,听阿里说Ahmed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爸爸了,我拍完照就把这个小玩具送给了Ahmed,可惜我只买了一个,早知道就多买几个大家分一分多好。Ahmed听说玩具归他,表情很惊讶,他可能以为这个小东西挺贵吧?我马上打着手势跟他解释不要有心理负担,拿回去玩吧,下次我再来索岛玩一定多给你带点小玩具。有我的手势和阿里的同声传译,淳朴的他终于释怀,连连感谢后收到车子的抽屉中。

一路上看到很多前苏联废弃在这里的坦克几十米一座地分布在岸边,锈迹斑斑的坦克似乎在诉说着当年的血雨腥风,上个世纪以来索岛就没有真正的平静过,多次被各个势力当做补给站中转站,它的地理位置如此的重要,我在车里一边望着迅速向后撤的坦克,一边有点担心索岛的未来。

一边听歌,阿里一边将黑不溜秋的脚随意地蹬在车子前面的脏羊皮上,指甲竟然剪得还挺整齐——可是恶趣味的我为什么又要拍这样的照片呢,大概只是为了让读者不爽吧?是的我说出来了你们能把我怎样。

中午之前我们赶到了Qalansia,它号称索岛第二大城市,其实只是一个相对Hadiboh较小的村子。眼前这片是Qalansia的泻湖,再远处一些的才是大海。

我发现Ahmed为了挡风,连我那个蓝色的行李箱都搬到席子前面去了,过一会他还要烟熏火燎地炸鱼,想想我的箱子十分破旧回去就要扔了,熏就熏吧……

不一会午饭就做好了,为了拍吃的,我叫布蓝帮忙举着盘子,图中阿里可能以为镜头拍不到他,所以充满慈爱地看着这边,事后我得意地给他看相机里的图,他大约追了我三圈就为让我删掉这张“丑图”,理由是自己没刮胡子头发也乱糟糟的——他说的也很有道理,我不止一次地跟布蓝悄悄念叨阿里的头发就跟山羊背上的毛一模一样卷曲凌乱,质感也非常接近。

那就来说说这好吃的鱼肉吧,终于理解为什么岛上很少养鸡了,鱼tasteslikechicken,Ahmed炸得它们外焦里嫩恰到好处,脆香的外壳咬下去会发出法棍皮的声音,以为会伤到上牙膛你就错了,里面是软弹的白肉,嚼起来两种口感混在一起将香味拱到鼻腔,这就是新鲜的力量,我们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大口地吃着。

吃过饭喂过“宠物”,布蓝决定去泻湖泡泡澡,作为一个继续不下水的人,我跟在她身后举着相机背着包走向海滩,阿里在我们出发前嘱咐布蓝不要往深的地方去。

这时阿里突然急匆匆走过来,跟少年们匆匆打过招呼后就让我喊回布蓝,其实布蓝没有游得很远,我不明白阿里又一副催命鬼的样子所为何事,阿里呲牙咧嘴地说,忘记告诉你们那边水里有很多stingray快让她回来被蜇到就不好了。他一串话说得行云流水毫不停顿,搞得好像英语就是母语一样。

看到被叫回来的布蓝一脸的意犹未尽,阿里便叫Ahmed开车带我们绕到泻湖后面的高处,从这下去又是一片几公里长空无一人的白沙滩,这里就是Qalansia标志性的景观了。

布蓝再次兴高采烈地朝着泻湖跑去,我和阿里挑了处位置略高的岩石坐下来边拍照边等,阿里手中握着一把瘦瘦小小的瓜子,看起来就很难吃吃的样子,可他吃得津津有味,还分给我一些,吃了两颗瓜子后我借口要摆弄相机又把那些瓜子还给他了,他竟没看出来我露出鄙夷的神色,说:一会你拍完我再给你。我哼哼哈哈地应付着点头,装作认真拍照的样子,阿里继续噼里啪啦地嗑瓜子,我心想以后再来的话要用一车皮的洽洽瓜子砸死你——那个小瓜子真的太难吃了,一点味道没有,瓤还特别的小,感觉吃它纯粹就是为了活动嘴唇吐皮。

做完礼拜的阿里看起来好像精神好了点,但还是走得很快,我们在后面跟得气喘吁吁,从这儿走回营地大概有一两公里,全是软软的沙土,很难借力。好不容易走到营地,回头一看,太阳又快速地藏到海平面下面去了,娇艳的玫红色、紫色和明度略低的蓝色在天上形成美丽的交响曲。

晚饭前三个闲人瞎吹胡扯着,深蓝色的天空上片片流云,一见云彩就犯难的布蓝不死心地问阿里今夜是否可以看到银河,阿里说想看银河估计得后半夜。我正听他们讨论这件事的时候突然觉得小腿被针扎了一下,以为是神经搭错筋就没理,不一会大腿上部也出现了同样的刺痛感,我一下坐起来掀开长袍看小腿,只见一个针眼细的红点,周边一圈粉红,大有越来越痛的趋势,那感觉就像有人拿着针先刺一下表皮,然后慢慢往里转着圈钻,钻到皮肉的深处再上下挑动。阿里看过我小腿的红点后判断是大蚂蚁叮的包,他拿着瞎眼灯在席子上找啊找,果然见到好几只大蚂蚁攻城一样往我们坐的地方爬过来,我悲愤地捂着小腿又揉着大腿,觉得可能是蚂蚁顺着长袍下面的开口一路爬上来才叮到我的,果然屁股那里似乎也痛了一下,阿里邪恶地笑笑:蚂蚁很幸运嘛!

阿里用手拍蚂蚁,拍不走的就用糖罐压死,同时缺德地不停说:这算什么啊只不过是蚂蚁而已你不要大惊小怪,蚂蚁跟大黑蝎子比起来可要好多了。我坐直身子,欲哭无泪地四下寻找是不是还有蚂蚁爬过来,布蓝穿着裤子得以幸免于难,阿里又躺下来一副“我们索岛人皮厚”的样子嘲笑我,突然他一下跳起来,在我们惊异地注视下低声嘟囔,我也被叮了,还挺疼的。

听说当地人是不把这种蚂蚁称为蚂蚁的,大概因为它们并不是素食主义者的关系,他们叫这种蚂蚁为socotridefteem,或者nemheel。如果在手中捏破它,会闻到一种臭味,以此来与正常蚂蚁做区分(但我觉得被叮一口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不是么)。

半夜正做梦的时候布蓝在帐篷外悄悄地叫我起床,我迷迷糊糊地钻出来按照她的指示朝天上看去,此时月亮已经转到地球另一边了,银河静静地霸占了整片深蓝色的天空,其繁复壮丽很难用语言来形容,我们慌慌张张地试图拿出三脚架拍银河,却突然想起三脚架锁在车子里,要取出来只能把阿里他们叫醒,即使平日经常互相开玩笑也不太好意思这样折腾人家,只好作罢。

我们俩围着一块毯子,一声不出地站在满天星斗下,仰头望去,若视野中不包括地表的山水,那数不尽的星星似乎有将人吸走般的魔力,最后一晚索岛露营终于看到了银河,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再次醒来已是晨光熹微,我们站在羊群的围观下洗漱聊天。Ahmed时刻都神采奕奕,他做好早饭高兴地说,今晚工作结束就可以回家看老婆孩子了。我们看他一副迫不及待回去见家人的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结果他递给我们一人一个盘子,我们顿时说不出话来:每个盘子里分别有三个煎蛋。

Day6Qalansiabeach—Shuab—Hadiboh

游玩最后一日,今天要从Qalansia坐船出海,去图中所示的Shuab沙滩再返回。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今夜要住在第一晚住的那家旅馆,明天上午九点左右阿里他们会把我们送去机场离开索岛。然而,一切都从这里开始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了。

布蓝高兴地四处张望,我也难掩兴奋,虽然清早海水清澈程度肯定没有艳阳高照时那么好看,但也免去暴晒之苦。可能是错觉使然,有几次阿里回过头来看着我,表情很复杂,他发现我也在盯着他,就扯着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然后陷入沉默,目光严肃地朝远处望去,他很少这样既非高兴又非生气,俨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但我们的注意力都被第一只跃出海面的海豚吸引了,一望无际、似乎世界尽头的平静海面,突然被一只海豚打破,那真是再夺人眼球不过了!阿里回头招呼船夫停下马达,任小船静静飘着。

布蓝见到这么多海豚,非常高兴,不停地抓着我看这里看那里,而我则忙于朝各个方向狂按快门。阿里见我们这样开心,回头强颜欢笑地说:youareverylucky!布蓝难得大声地回答:yes,wearelucky!

上千只海豚乘风破浪尽情地宣示着对这片海域的主权,而我们不过是一叶扁舟上两个过客,此生能在这里攫取属于我们的一瞬便非常满足了。

恰逢船过巨石,那石头大得吓人,瘦小的阿里默默转回头,似乎他心里的压力具象化为那块大石,隐隐要将他压垮。

我们绕过一块水面上凸起的岩石,下面的水因透明度极高,发出幽蓝的光芒。前方出现一个小小的洞穴,布蓝和我都被洞穴吸引了注意力,阿里忙叫船夫把船换个方向朝洞穴开过去。

再现洞穴一个,里面竟然有一面平整的石桌,要是凑上前几天在Dogob洞穴里那些石杯石碗,孙大圣都可以开团代会了。

很快我们抵达了目的地,四下空无一人,船夫与阿里合力将小船推到岸边,我们慢慢地从船上跳到这片仿佛被世界遗忘的沙滩,除了大海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任何嘈杂。

布蓝捡起被海水冲刷得浑圆的小石子给我看,并遗憾地拿着几个美丽的螺壳叹气:要是能带回去就好了。是啊,这可是索岛的信物,谁不想带两个走呢?可按照规定这是绝不可以的,我拿着螺壳说,在身上带几天玩玩吧,临走的时候留在岛上。然后顺手把螺壳连同石子揣进兜里。

回到码头,Ahmed的车早就停在那里等候了,我们又费力地从小船跳下来,一群晒得像非洲人一样的当地孩子嘻嘻哈哈地围上来仰着小脸看着我们笑,刺眼的上午阳光下,那一口口雪白的牙齿从此停留在偶尔缺失的记忆中,像木刻版画一样线条明朗。

车子向着Hadiboh的方向开去,我们在后座回味着早上的欢乐,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渐渐有些小伤感,阿里则莫名其妙地多了很多电话,平均每五分钟就要打出去或接到一通,听起来语调并不愉快。前几天露营他手机没信号,现在骤然有了信号,自然多了很多业务上的对话——我合情合理地对自己说。

上车后,阿里转过头告诉我们:今天Hadiboh停电了,所以晚上本该回去的Socotratouristhotel被他临时更换为郊外一处度假村,我们这个时候还毫不知情,只知道抓着他问度假村有没有WIFI,得到否定的消息后失落地低下了头。他难得和蔼地安慰我们,并再三保证度假村内条件很好又临近大海,“食物非常好吃哦!”他这样说道。

索岛的一切旅游设施都因为物资问题而稍显简陋,例如这个听起来高大上的“度假村”其实只是用铁丝网围起来的大院,院子里种满了椰枣树,几步便是一个小小的棕榈房,屋内只有大床和蚊帐,每个房子门口都放着垃圾桶,地面上铺满了碎石并用不同大小的石子做出路标指引方向。然而露营了三天,这里对我们来说档次已经很高了,可以说经过几天的索岛生活,我对物质的要求降低不少。

阿里露出“哎呀孩子终于懂事了”的表情笑呵呵地看看我们转身上车,而Ahmed因为终于要见到自己老婆,欢脱得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我发挥了到索岛以来的最大战斗力,吃了好几盘通心粉才罢休,配上刚刚煎好的鹦鹉鱼,直撑得死去活来。

直到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我依然清楚地记得阿里年轻的脸上那不相称的紧皱眉头,他背着手走了几步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我在他旁边坐下十分疑惑地看着他。

阿里朝小屋的方向看看,问:布蓝去哪了?我说她睡着了。阿里点点头,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两只脚交叉地支在地上,用前所未有的正经表情说:你们明天可能走不了了。我一愣,再看他的脸似乎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不等我发问,接着说:前几天沙特带着多国部队对也门首都萨那进行了轰炸,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战争开始了。现在沙特控制了这片区域的领空,没有得到允许,任何民航飞机都不可以运营。你们明天回程的飞机大概不会来了,懂了吗?他说到这里,正值满天醉人的红霞,我看着天边烈焰般的云彩稍有些走神......

ByAmie

      自由玩乐的旅行结束了,剩下的是未知,怎么离开索岛回到中国?要在索岛待多久?会不会有危险?对战争的恐惧、对索岛居民的同情、对伙伴的不舍,还有中国撤侨行动都将会在下篇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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